失去一個親人
與
即將失去一個親人
其實是有著很大的不同
這天的夜跟以往一般，弟兄們正聚在中山室內與紙筆奮鬥
『王小草！輔導長找你！』
響亮的聲音在沉寂室內總是特別響亮
他無法想像發生了什麼事！
直到輔導長告訴他外公病危的通知
這是他人生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輔導長接下來的問話對他而言是沒有什麼意義的
而正當他還置身混亂時
電話鈴聲也一齊響起了
電話的那端的聲音跟以往的母親有些不同
那個充滿堅強與帶點傻氣的語調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輕微的顫抖與強烈的哽咽
『9點40分有一班高鐵，還來的及！快去換裝吧！』
輔導長這樣說著
喜歡笑的他，這次好難笑出來
面對等待時學長的笑聲與笑話，是多麼刺耳，多麼難以令人發笑
『如果今天角色互換的話，我也會這樣吧.....』
他僵直的腦袋只是這樣試著克制住那厭惡的表情會在這時露出
『當你發現有一個親人你只能看到他最後一眼時，我想你就笑不出來了！！！』
他心裡這樣咒罵著，並且發誓以後絕對不會做這種人
這天是他這輩子從桃園到台北最快速的一次經驗
卻也是最漫長的一次經驗
回到家中，電話裡的母親像不曾出現過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很清楚她心中有多麼焦慮，但是她告訴自己必須忍住、必須堅強
所以她把自己藏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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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
花蓮用陽光迎接我們
即使陽光與母子三人的心情呈現完全的反比
王小草這輩子都忘不了這段畫面
他看見自己的外公正躺在那棉被層層覆蓋的病床
虛弱的且精瘦的臉龐，早已被那透明的呼吸器佔去了大半部分的容顏
那微微凹陷又充滿皺紋的雙眼像難以撐開的黑幕，只是緊緊的闔上
看著那劇烈起伏的胸口讓我們不禁鬆了一口氣
『外公還活著！！』
我們心中這樣呼喊著
終於
母親踏著急切又顫抖的腳步靠近著病床
伸出雙手緊握住外公那充滿皺紋、虛弱、又無力的手
時間像停止了
像醞釀著什麼似的
媽媽用著哽咽又顫抖的聲音說到
『爸！我們來看你了。』
王小草自以為是的冷血在此時可一點作用都沒有了
在場的媽媽、舅舅等眼框都不禁紅了起來，並且流下淚珠
堅強的母親現在已經正式離場了，留下了一個孩子
一個外公眼中的小女孩
外公已經快100歲了
在我的印象裡，他是個瘦的跟竹竿一樣的老人家
跟一般年過80的老人不一樣，他不但沒有駝背，反而是腰挺著直直的
他的個性就像他的腰桿一般又直又硬，有著傳統男人的個性特徵
說話時鄉音很重，但因為有輕微重聽，所以聲音總是特別大
記得那時，在房子的任何一個角落都能夠清楚聽見他的聲音
他是如此的健康
如此的硬朗
只是時間在摧殘
原本健康的外公慢慢的手腳不靈光了
頭腦不清楚了
成為了一個普通的老人家
那天晚上，突如其來的肺水腫讓他進入了醫院
醫生說只有兩條路可以走
1.繼續治療，也就是繼續將費中的積水抽除
(但因為器官早已老化衰竭，已經不能痊癒了，而且病患會過著痛苦的生活)
2.在適當的時機注射嗎啡，減少他的痛苦，讓老人家沒有痛苦的去
你不得不承認
有時候生命就是要做出這樣殘酷的選擇
不管選哪一邊
似乎都不一定會正確
我們家的成員選擇(2)
所以這次的見面，將是最後一次
我握著外公的手，他撐開疲倦的雙眼持續看著我
我不太確定外公眼中的我究竟是誰
也不確定他眼中看到的景象究竟是什麼
但我突然好希望他每一次睜開雙眼，都能看見他滿滿的兒孫與子女
圍繞在他身旁，陪伴他走完生命的終點
但這個願望沒有實現
在火車上時
我甚至天真的幻想明年過年，我們全家回花蓮
外公外婆都像以往一樣
站在門口笑著迎接我們
即使他們老人家可能認不出我們了
那又怎麼樣？
雖然
我想這個願望也難以實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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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外公還正在跟生命奮鬥
他的每一口空氣是如此沉重
如此辛苦
雖然生命無法避免這個過程
但要笑著面對
卻是如此的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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